《奸臣不可能是我白月光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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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下雪了?”她问。
“奴婢去瞧一瞧。”侍女回道,回来时声音带着雀跃,“殿下,下雪了!”
鸳鸯喜帐内端坐着的新娘子没有再说话,红绸四角垂着的流苏穗子晃了晃,只一瞬,又重归于巍然不动的平静。
今日是她下嫁京城萧家的日子,这场雪,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。
雪的意象,总是吉祥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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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,踏在空寂的雪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侍女欢喜道:“殿下,萧小将......驸马爷要来了!”
萧承远么?
永嘉轻轻蹙起了眉,静静地听着那显然是乱了步履的声音。
他和她青梅竹马相伴着长大,他走路的样子、声音,她熟稔于心。年纪轻轻就做了将军的人,他的步子很稳,无论何时都不会慌了脚步。
许是让人来传什么话吧。
她淡淡道:“不是驸马。”
屋外传来极重的叩门之声,有一个并不熟悉的声音高声急切道:“殿下,不好了,不好了!”
永嘉的心一惊,交叠平放在膝上的手蓦然攥紧。
侍女呆愣着手足无措,慌张地看向仍覆着红绸的公主:“殿......殿下?”
她纤细的身子颤了颤,心里浮起一个不大可能的猜疑。一瞬的静默后,径直将红绸扯下,面庞上带着与大喜日子相违的冷意。
“让他进来。”她道。
传话的小厮连滚带爬进了外屋,隔着一座彩漆万花献瑞图屏风跪了下,哀声道:“出、出事了!礼部郎中裴清裴大人上折子弹劾、弹劾......”
后面的话,他支支吾吾着不敢出声了。
永嘉搭在侍女腕上的手再次一紧,闭了闭眸定了心神,缓步走到屏风后,步子比寻常大,却仍然稳。隔着屏风,小厮伏在地上颤如筛糠,他是公爹身边奉茶的年轻人。
“弹劾什么?”
嗓音一如既往平静,清脆有如冠上南珠相碰之声,并不响,却独带皇家的威严和稳重。
小厮抖着声回话,话语就像淋尖踢斛时从顶上抖落下来的粮米,慌慌张张地落到了地上:“弹、弹劾萧家联合先太子谋、谋逆。”
她愣怔了一瞬,眸子陡然睁大了。
与她心中刚刚猜疑的不错,果然出事了。可是这个出事的名头,怎么会是......
谋逆?她的夫家,谋逆?
护甲深深嵌入掌心之中,她强作镇定,问:“府里如何了?”
“老、老爷和两位爷都、都被请进宫去了。”
永嘉忽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,身子禁不住地颤了颤。
请进宫了?
大婚之夜,她的夫家遭人弹劾,被请进宫问话了?
她厉声道:“备车马,本宫要进宫面见圣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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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子时,京城里已下了宵禁。
长街上空无一人,初雪仍纷纷扬扬地下着,恍若梨花柳絮在空中漫舞。从萧府出来的马车在寂静的长街上行着,车轮发出沉重的辘辘声,有若空谷回音,在簌簌雪声之中显得犹为孤寂。
永嘉静静地在车舆内端坐着,大红喜服尚未来得及更换,头上戴着的华丽但沉重的九龙九凤凤冠也尚未取下。
上了长街,她撩起轿帘一角,见雪下得更大了。
一缕寒风吹进,让贴附在她颈上的耳坠变得冰凉。
马车在乾清门外停下,守乾清门的参将见着萧府的车驾一惊,垂首恭敬道:“微臣参见永嘉公主。”
寒风刮得大,穿过朱红宫门的门缝,发出如狸猫嘶嚎的声音。
她下了车马,垂目道:“免礼吧,本宫要进宫面见圣上,还请将军开启宫门。”
参将未将头抬起:“请殿下出示合符,微臣方才可遵旨行事。”
永嘉皱了眉,事出突然,她哪儿来的合符?正欲开口,宫门却缓缓启了开。
沉闷的雪夜里划过一阵不协调的老木吱呀声,大开的宫门后,立着一个身着暗红蟒服、手中捧着个暖炉的太监,身后有六名小宦官分列两侧。
他躬身颔首向公主作礼,道:“今夜风寒雪重,殿下还是早些回府上的好。至于宫内之事,明日早朝自有定论。”
永嘉的眼中划过一丝惊讶,挤出一丝笑道:“陆公公,怎么劳您亲自过来了?”
他是司礼监秉笔太监,御笔朱批、皇帝近侍。
陆平直起了身,道:“万岁爷料定殿下会来,故命奴婢候在此处。”
她顿时脸色一变:“这是皇兄的意思?”
皇兄怎么会不许她入宫觐见?
陆平却颔首道:“是。”
她微变的神色滞了滞,静默了片刻后恢复如常:“多谢陆公公,弹劾之人,是礼部郎中裴清?”
陆平道:“正是仪制司郎中裴清裴大人。”
她知道他,她虽不问朝政,但不想知道此人也难。
因为他如今只有二十余岁,却已官至礼部郎中,在皇兄跟前很是得眼,旁人都称他是隆顺年的头一个新贵。
但她记得,他与萧家并无往来,为何蓦然弹劾萧家?
而且是在今日。
见着公主垂询的神色,陆平展颜道:“裴大人弹劾人弹劾得惯了,前头已经有十余位大人被裴大人上了折子,殿下切莫多心,说不准儿裴大人今日就弹劾错了呢。”
说罢,陆平做了个送客的手势:“风寒雪大,殿下归府吧。若是着了凉,可就是奴婢的罪过。宫中若有动静,奴婢着人即刻来萧府知会您。”
永嘉默了默,不再做争执,转身登上了马车。都让陆平来传话了,她还能同皇兄争么?
她将入车舆内,陆平快步上前,低声道:“殿下,前头都是场面话,眼下奴婢真心给您提个醒儿。这裴清,可是个难缠的家伙。”
她正欲开口细问,可陆平却往后退了一步:“后头的话,只有等殿下回了宫,奴婢才能在长明宫和殿下说了。”
她搭在侍女身上的手一时攥紧。陆平这话,有言外之意。意思是,萧家注定会倒,而她注定会回宫。
秀眉蹙起,她的眸中满是冷意,比渐渐积厚的雪还要冷。
裴清是何人?他与她无冤无仇,与萧家无冤无仇,为何挑了今日上书弹劾?
她入了车舆内,再次掀起轿帘。晚来风雪满乾坤,长街上已是碎玉堆琼。
明明是瑞雪兆丰年,明明是钦天监口中大喜的事,怎么会......
永嘉喃喃道:“裴清......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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同一时刻,奉天殿。
隆顺帝搁在龙首扶手上的指尖轻叩,一下一下,仿佛黑白无常索人命引路时击的鼓。寂静如同没有活人的奉天殿中,只响着这样极有规律的敲击声。
裴清刚刚述罢萧家的罪行,垂首恭敬地侍立在阶下,等着隆顺帝说话。
皇上许久没有动静,他瞥了一眼跪着的三人。
萧老将军和长子皆面如土色,唯有一身喜服的萧承远面色镇定坚忍,仍将腰杆挺得如松柏一样直。
他不悦地收回了目光。
萧家和永嘉公主婚事的一应章程,是经了礼部他的手的。这身喜服也曾供到他眼前看过,金线绣着鸳鸯的大红绸缎,是取了新贡上来的顶好的杭绸料子做的。
看得,实在扎眼。
不过,再怎么扎眼,也只剩下这一时半会儿了。
裴清再一次跪下,叩首高声道:“萧家罪无可赦,还请皇上圣裁!”
指尖叩在龙首上的声音停了,殿中沉寂了半晌,隆顺帝才开了口:“先移送刑部候审吧,朕乏了,你们也乏了。”说着,便起了身。
萧家长子倏然开了口,伴着叩首时的重重一声响:“臣等愿至刑部之中候审以证清白,可是皇上,今日是公主和远儿的大婚之日,还求皇上先放了远儿回府吧!”
又是一阵寂静。
裴清静静地立在那儿,身形纹丝未动。
隆顺帝瞥了裴清一眼,道:“若无罪,迟十日成婚也不迟。若有罪,这桩婚事便免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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