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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治骨》

3. 春弦残阳(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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睢园到了后半夜已经彻底安歇,但还是灯火通明的,曲折的回廊下都点着金缕罗扇烛灯笼。

谢临恩在经过那番说辞后,居然呕血晕了过去。

那方砖上都是血,幼瑛被他的模样给嚇到了,不过好在他安静了下来,厢房里重新亮起烛火,幼瑛提起火炉上的烧水壶,往银盆里倒了些水,再用药舂给他捣药。

他的衣衫全都湿濡濡的,幼瑛给他解开衣带后,入眼的不仅是那些缠绕着的伤,还有一块块的青紫色斑。

这些斑大小不一、此起彼伏,旧斑褪去,便又冒出新斑。

这是何病?

难道和他这么严重的呕血有关系吗?

热水慢慢凉下去,从干净变得浑浊,幼瑛一边思忖着,一边给他敷药,屋子里飘逸着一股血味,血味和苦涩的中药交织在一起。

幼瑛初见他时,原以为他真的是木肤肤的纸札人,让她有一瞬间觉得天崩地裂,因为这和文献与实物资料中记载的都大相径庭。

现如今,他会生气、会动刀,幼瑛反而庆幸,他这样才是个活人。

如今是昭宁十六年,他才二十出头,他的仕途走了不到六年就已经中断。

后世学者坚持对他求真,在卷帙浩繁的史书中,他的青云路难以追本溯源。

原来是在沙州郡、莫高县。

思及此,幼瑛有一团疑云堵在心头,暂不得解。她没有多耽误的推开窗牖,去凭着记忆找雀歌的厢房。

即使是暮春时节,莫高的夜里也很冷,在这样极端的天气里,睢园的院子里竟然还种植着几棵脾性温和的杨柳,它们的枝条被风沙吹打得像是抽人的藤鞭。

幼瑛快步往东走,所见着的厢房都已经熄灯,除了最东处的那间,幼瑛可以隐约听见从里传出的琵琶声。

这么晚了,还在弹奏琵琶么?

幼瑛找到雀歌的屋子,却发现外边儿的涂漆门环上还是扣着一块方锁,无奈,她也是翻窗进去的。

她翻窗进去后,那琵琶声就听不见了。

雀歌睡得并不安稳,听见动静也未醒来,只是紧皱着她那双眉头,身上出了许多热汗。

幼瑛借着月光点上蜡烛,托着豆灯放在床边。

烛火晃亮,她去细细解开雀歌额上敷着的布巾,布巾上裹着草药,但她破裂的额头还在淌着血。

幼瑛凑近一些,去察看她的伤,她的伤口长约三寸,一直自眉宇延至额头正中,宽度不宽,却极深,伤口边缘肿胀且皮肤翻卷,隐现出白骨,鲜血自然是汩汩直流。

怪不得谢临恩要杀李庐月。

这恐怕得要针线缝合,才有希望愈合。

额头缝线,可不好缝,何况她还小,吃不了那么痛。

幼瑛的额上也出了些汗,却顾不了那么多,最重要的还是给她保命。

她记得谢临恩经常缝衣纳鞋,所以在衣柜里翻找,找来绢线和细长尖锐的银针,倒了谢临恩的酒,泡在铜盆里去污,再洗净双手。

这烈酒的味道还真浓。

幼瑛用布巾沾上,擦拭在雀歌的伤口周围,雀歌被尖锐的疼痛刺醒:“阿兄…”她下意识的呢喃,眼眶红红的。

幼瑛愧疚难当:“你阿兄过会儿便来,”她解开炕桌上放着的酥糖,放在雀歌的掌心,“阿兄放心不下你的伤,交代我过来看看你。”

雀歌看见是她,眼里下意识的浮出胆怯,却还是忍着:“郡主阿姐,雀歌错了,不该挡路。”

幼瑛更愧疚了,她是个痴儿,看上去十二三岁,智力却永远停留在小几岁的时候。

谢临恩最后被治罪于地牢,那她的结局呢?

“雀歌,不怪你,是阿姐不好,”幼瑛一面将药舂里的草药轻轻的涂抹在她的伤口上,一面语气温和的安抚,“雀歌,你就将阿姐看作是背着药箱的大夫,大夫要给你治伤,会有点疼,但伤口会好起来,好起来就不疼了,好不好?”

雀歌在她的抚摸下点了两下头,然后嗫嚅着说:“如果雀歌不喊痛,郡主阿姐是不是就可以不怪阿兄了,不关阿兄的事。”

“雀歌,痛就喊出来,阿姐才能立即知晓。无论你痛与不痛,阿姐都不会去怪罪阿兄。”

火旗的影子在窗纸上恹恹的,幼瑛先确定着每一针应该缝合的位置,才寸步留心的去轻捏起雀歌伤口边缘的皮肤,用针线穿梭进去。

想最初的时候,母亲还经常因为她认错穴位、诊断错病,用教条打她的手掌心,让她对学医产生了一些逃避和厌倦。

如今,却阴差阳错用在这里救人。如果她可以事先知道,就应该更仔细的和母亲学医,好让雀歌少吃些苦。

雀歌很疼,却不敢喊出来,只是紧紧皱着一双眉、闭着一双眼,两只手都紧攥成拳,将酥糖紧紧捏在掌心。

幼瑛每拉拢一下伤口,她都会下意识的哆嗦,然后又抑制住自己的举动,不言不语的忍住害怕,原本苍白的皮肤在此时滚烫泛红。

幼瑛看在眼里,她虽痴傻,却实在懂事,即使是成年人也很难承受得了这样的疼痛,她却不哭不闹、生生忍耐。

幼瑛心里难言,想起方才的琵琶,便轻轻动了动嗓子,尽量柔和的唱:“忆梅下西洲,折梅寄江北。单衫杏子红,双鬓鸦雏色。”(1)

“海水梦悠悠,君愁我亦愁。南风知我意,吹梦到西洲。”(1)

她的音律不协,所以唱得乖谬,好在雀歌不再那么紧的攥着自己的手,她也能稍稍安心。

上弦月已经落到了西边最低,天边出现苍蓝苍蓝的颜色,烛火因此被冲淡了些光芒。

幽凉的风从门窗细缝里渗进来,时而渗得门窗轻微鼓动,漏进来一些嘁嘁喳喳声。

“这新来的贱口就是个狗鼠辈,竟然敢推李庐月下楼,我倒敬他是条汉子,就是耽搁我这大半夜不能痛饮美酒。脏死了!好在李庐月没死得成。”

“我说,谢临恩的屋里还亮着灯么?”

“贱口禁医,他那妹妹若是挺不过今晚,也是好事一桩,反正是个痴儿,死不足惜。”

“此言差矣,他这点灯也不一定是在守着那痴儿,我听闻他在长安为官时便和柔媚上,说不定他是在等我过去安抚他。”

“嗳——都是滥污货。”

他们的声音粗犷又张扬,在廊前走过后,留下一荡猖狂笑声。

雀歌居然哭了。

幼瑛给她缝合的手微顿,轻轻去用手背擦拭她的眼泪。

是因为抵不住疼痛,还是因为门外的话语?

“雀歌,等你的身体好了,阿姐给你做纸鸢,”幼瑛想了想,说道,“我们到时儿去县外放纸鸢,将这些事啊、眼泪啊,还有阿姐的不好,都随纸鸢一起放走,好不好?”

雀歌默默的点头,还是闭着一双眼,睫毛湿润又沉甸甸的。

“雀歌,在纸鸢上许愿很灵验的,你有愿望吗?”幼瑛问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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